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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王羲之历代评论选辑

书圣王羲之  作者:谢贞秀|刘瑞轩


南朝宋羊欣《采古来能书人名》:“王羲之,晋右将军、会稽内史,博精群法,特善草、隶(隶即今之楷书)。……古今莫二。”
南朝宋虞和《论书表》:“洎乎汉魏,钟、张擅美,晋末二王称英。”“二王暮年皆胜于少,父子之间又为今古,子敬穷其妍妙,因其宜也。然优劣既微,而会美俱深,故同为终古之独绝,百代之楷式。”“羲之书,在始未有奇殊,不胜庾翼、郗愔,迨其末年,乃造其极。”
南朝齐王僧虔《论书》:“亡曾祖领军洽与右军俱变古形,不尔,至今犹法钟、张。”
南朝梁陶弘景《论书启》:“逸少自吴兴以前,诸书犹为未称。凡厥好迹,皆是向在会稽时,永十许年中者。”“逸少学钟(繇),势巧形密,胜于自运。”
南朝梁袁昂《古今书评》:“王右军书如谢家子弟,纵复不端正者,爽爽有一种风气。”“张芝惊奇,钟繇特绝,逸少鼎能,献之冠世,四贤共类,洪芳不灭。”
南朝梁萧衍《观钟繇书法十二意》:“逸少至学钟书,势巧形密,及其独运,意疏字缓。….…又子敬之不迨逸少,犹逸少之不迨元常。学子敬者如画虎也,学元常者如画龙也。”
萧衍《古今书人优劣评》“王羲之书字势雄逸,如龙跳天门,虎卧凤阙,故历代宝之,永以为训。”
南朝梁庾肩吾《书品》:“张(芝)工夫第一,天然次之。衣帛先书,称为‘草圣’。钟(繇)天然第一,工夫次之,妙尽许昌之碑,穷极邺下之牍。王功夫不及张,天然过之;天然不及钟,工夫过之。羊欣去:‘贵越群品,古今莫二’。兼撮众法,备成一家。”
唐欧阳询《用笔论》:“自书契之兴,篆隶滋起,百家千体,纷架不同。至于尽妙穷神,作范垂代,腾芳飞誉,冠绝古今,惟右军王逸少一人而已。”
唐《晋书·王羲之传》:“王羲之……尤善隶书(指楷书),为古今之冠,论者称其笔势,以为飘若浮云,矫若惊龙。”“时议者以为羲之草隶,江左中朝莫有及者。”
唐李世民《王羲之传论》:“详察古今,研精篆、素,尽善尽美,其惟王逸少乎!观其点曳之工,裁成之妙,烟霏露结,状若断而还连;凤翥龙蟠,势如斜而反直。玩之不觉为倦,览之莫识其端。心慕手追,此人而已;其余区区之类,何足论哉!”
唐孙过庭《书谱》:“夫自古之善书者,汉魏有钟、张之绝,晋末称二王之妙。……元常专工于隶书,伯英尤精于草体,彼之二美,而逸少兼之.”“右军之书,代多称习,良可据为崇匠,取立指归。岂惟会古通今,亦乃情深调合.……止如《乐毅论》《黄庭经》《东方朔画赞》《大师箴》《兰亭集序》《告誓文》,斯并代俗所传,真、行绝致者也。写《乐毅》则情多惴郁,书《画赞》则意涉瑰奇,《黄
庭经》测怡怿虚无,《太师箴》又纵横争折。暨乎兰亭兴集,思逸神超,私门戒誓,情拘志惨。所谓涉乐方笑,言哀已叹。”“右军之书,末年多妙,当缘思虑通审,志气和平,不激不厉,而风规自远。”
唐李嗣真《书后品》:“王羲之三体及飞白……神合契匠,冥运天矩,皆可称旷代绝伦也。……右军正体如阴阳四时,寒暑调畅,岩廊宏敞、簪裾肃穆。其声鸣也,则铿锵金石;其芬郁也,则氤氲兰麝;其难征也,则缥缈而已仙;其可觌也,则昭瞭而在目。可谓书之圣也。”
李嗣真《评右军书》:“右军书每不同,以变格难俦。书《乐毅论》《太师箴》体皆正直,有忠臣烈士之象;《告誓文》、《曹娥碑》其容憔悴,有孝子顺孙之象;《逍遥篇》、《孤云赋》遊远趣高,有拔俗抱素之象;《画像赞》、《洛神赋》姿仪雅丽,有粉庄严肃之象。皆有义以成字,非得意以独妍。”
唐张怀瓘《书议》:“千百年间得其妙者,不越此子数人。各能声飞万里,荣耀百代。惟逸少笔迹遒润,独擅一家之美,天质自然,丰神盖代。且其道微而味薄,固常人莫之能学;其理隐而意深,故天下寡于知音。真书,逸少第一;行书,逸少第一;章草,逸少第五;草书,逸少第八。(草书)逸少则格律非高,功夫又少,虽圆丰妍美,乃乏神气,无戈戟鈺锐可畏,无物象生动可奇,是以劣于诸子。……逸少草有女郎才。无丈夫气。不足贵也。”
唐张怀瓘《书估》:“(二王)可谓子为神骏,父得灵和。父子真行,固为百代之楷法。”
张怀瓘《书断》“王羲之尤善书,草、隶、八分、飞白、章行,备精诸体,自成一家法,千变万化,得之神功,自非造化发灵,岂能登峰造极。……右军开凿通津,神模天巧,故能增损古法,裁成今
体……其真行妍美,粉黛无施,则逸少第一;……其间备精诸体,唯独右军,次至大令。”
唐张怀瓘《六体书论》:“隶书者……王羲之比钟繇,锋芒峻势多所不及。于增损则骨肉相称,润色则婉态妍华,是乃过也。….…行书者……逸少则动合规仪,调谐金石,天姿神纵,无以寄辞。……草书者,………逸少虽损益合宜,其于风骨精热,去之尚远。若乃无所不通,独质天巧,耀今抗古,百代流行,则逸少为最。”
唐蔡希综《法书论》:“汉魏以来,章法弥盛,晋世右军,特出不群,颖悟斯道,乃除繁就省,创立制度,谓之新草,今传《十七帖》是也。”
唐徐浩《论书》:“钟善真书,张称草圣。右军行法,小令(献之)破体,皆一时之妙。”
唐李白《王右军》:“右军本清真,潇洒出风尘。山明遇羽客,要比好鹅宾。扫素写道经,笔精妙入神。书要笼鵝去,何曾别主人。”
唐韩愈《石鼓歌》:“羲之俗书趁姿媚,数纸尚可博白鹅。”
唐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:“(羲之)风格爽举不顾常流。书既为古今之冠冕,丹青亦妙。”
南唐李煜《评书》:“善法书者,各得右军之一体。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,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,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,薛稷得其清而失于拘籍,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,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,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,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,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,献之俱得而失于惊急,无蕴藉态度,此历代宝之之训,所以怠绝千古。”
宋朱熹《朱子文集》:“《十七帖》玩其笔意,从容衍裕,而气象超然,不为法束,不求法脱,真可谓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者。窈意书家者流,虽知其美,而未必知其所以美也。”
宋苏轼《书黄子思诗集后》:“予尝论书,以谓钟、王之迹萧散简远,妙在笔画之外。”
宋黃庭坚《题絳本法帖》:“右军笔法如孟子道性善,庄周谈自然,纵说横说,无不如意,非复可以常理拘之。”
黄庭坚《跋法帖》:“大令草法殊迫伯英,淳古少可恨,弥觉成就尔。所以中间论书者,以右军草入能品,而大令草入神品也。余尝以右军父子草书比之文章,右军似左氏,大令似庄周也。”
宋黄庭坚《论书》:“王氏书法,以为如锥画沙,如印印泥,盖官锋藏笔中,意在笔前耳.”
宋越佶《宣和书谱》:“如王羲之作《乐毅论》《黄庭经》,一出于世,遂为今昔不赀之宝,后日虽有作者,讵能过之?篆隶之作古矣,至汉章时,乃变而为草,醍骏至两晋,王氏羲、献父子,遂进于妙。
宋黄伯思《跋所书十七帖后》“逸少《十七帖》,书中龙也。张彦远以为王草中赫著名帖,信然。”
元赵孟類《跋定武兰亭》:“右军人品甚高,故书入神品。奴隶小夫,乳臭之子,朝学持笔,暮已自夸其能,薄俗可鄙!”
赵孟頻《兰亭十三跋》:“右军字势,古法一变,其雄秀之气,出于天然,敝古今以为师法。”
元郑杓、刘有定《衍极并注》“右军之有高人之才,一发新韵,晋宋能人,莫或敢拟。”“姜氏曰:右军书成,而汉、魏、西晋之风尽废。”
明方孝孺《题王右军游目帖》:“今观此帖,寓森严于纵逸,蓄圆劲于跳动,其起止屈折如天造神,运变化倏忽莫可端倪,令人惊叹!”
明王世贞《艺苑卮言》:“右军之书,得刘体而振,得梁武而著,得唐文而后大定。.….右军之书,后世摹仿者仅能得其圆密,已为至矣。其骨在肉中,趣在法外,紧势游力,淳质古意不可到,故智永。伯施尚能绳其祖武也。欧、颜不得不变其真,旭.素不得不变其草。永、施之书,学差胜笔;旭、素之书,笔多学少。”
明董其昌《画禅室随笔》:“古人论书,以章法为一大事,盖所谓‘行间茂密’是也。……右军《兰亭序》,章法为古今第二,其字皆映带而生,或小或大,随手所如,皆入法则,所以为神品也。”
“右军如凤翥龙翔,似奇反正。”
明项穆《书法雅言》:“逸少以前,专尚篆隶,罕见真行,简朴端厚,不皆文质两彬,缺勒残碑,无复完神可仿。逸少一出,会通古今,书法集成,模楷大定。自是而下,优劣互差。”“是以尧、舜,禹、周,皆圣人也。独孔子为圣之大成;史、李蔡、杜,皆书祖也,唯右军为书之正鹄。”
明詹景凤《东图玄览编》:“逸少《快雪时晴帖》……笔法圆劲古雅,意致优闲逸裕,味之深不可测。”
明解缙《春雨杂述》“昔右军之叙《兰亭》;字既尽美,尤善布置,所谓增一分太长,亏一分太短。鱼鬣鸟翅,花须蝶芒,油然粲然,各止其所。纵横曲折,无不如意;毫发之间,直无遗憾。”
明丰坊《书诀》;“右军用笔内抵,正锋居多,故法度森严而入神;子敬用笔外拓,侧锋居半,故精神散朗而入妙。”
清冯班《钝吟书要》:“不习二王,下笔便错,此名言也。”
清王澍《竹云题跋》:“《兰亭》、《圣教》,行书
之宗,千百年来十重铁围,无有一人能打碎者。”
清王澍《论书剩语》“右军平生神妙,一卷《兰亭》,宣泄殆尽。《圣教》有《兰亭》之变化,无其专谨;有《兰亭》之朗彻,无其遒厚。无美不臻,莫可端倪。其惟《禊帖》乎?具体而微,厥惟《圣教》。从《圣教》学《兰亭》,乃有入处。
清梁嵘《评书帖》:“右军草书,转多折笔,又间参八分。于此见体格多变,宗尚难构。《半截》《兰亭》二碑,身份最高,须从欧、李写久,方能临摹得动。”
清包世臣《艺舟双楫》:“山谷云:‘世人尽学《兰亭》面,欲换凡骨无金丹。”……《兰亭》神理在‘似奇反正,若断还连’八字。是以一望宜人,而究竟其结字序画之故,则奇怪幻化,不可方物。”
包世臣《艺舟双楫》:“故二王传书,虽中间闲画,皆起止完具,刀斩斧齐。如清庙之瑟,朱弦疏越,一唱三叹,无急管繁眩,以悦淫哇之耳,而神人以和,移风易俗,莫与善也。”
清刘熙载《艺概》“右军书以二语评之,曰:力屈万夫,韵高千古。渡江以来,王、谢、郗、庾四氏。书家最多;而王家羲、献,世罕伦比,遂为南朝书法之祖。”
清周星莲《临池管见》:“右军书,因物付物,纯任自然,到得自然之极,自能变化从心,涵盖万有,宜其俎豆千秋也。
晋人体势多扁,唐人体势多长。合晋、唐观之,唯右军、鲁公无长扁之偏,而为方圆之极则。
右军书转左侧右,变化迷离,所谓状若断而复连,势如斜而反正者,妙于离合故也。欧、虞、褚、薛各得其秘,而欧书尤为显露。
王右军、虞世南字体馨逸,举止安和,蓬蓬然得春夏之气,即所谓喜气也。
唯右军书,醇粹之中,清雄之气,俯视一切,所以为千古字学之圣。”
清钱泳《履园丛话》:“古人之书,原无所谓姿媚者。自右军一开风气,遂至姿媚横生,为后世行草祖法。”
清孙退谷《庚子消夏记》:“王右军《东方朔画赞》。贞观时所购大王书,评定以《黄庭》第一,《画赞》第二,则知此帖唐时尚在御府。书法挺动,与他书稍异,唐初诸贤,无不自此入手,而柳诚悬得之为多。”
康有为《广艺舟双辑》“真书……至二王则变化殆尽,以迄于今,遂为大法,莫或小易。上下百年间传变之速如此,人事之迁化亦急哉!自唐以后,尊二王者至矣。然二王之不可及,非徒其笔法之雄奇也,盖所取资皆汉魏间魂奇伟丽之书,故体质古朴,意态奇变。后人取法二王仅成院体,虽欲稍变,其与几何,岂能复追踪古人哉!智过其师,始可传授。”
《圣教序》,唐僧怀仁所集右军书,位置天然,章法秩理,可谓异才….然集字不止怀仁,僧大雅所集之《吴文碑》亦用右军书,尤为逋峭。古今集右军书凡十八家,以《《兴福寺》为最。”
现代沈尹默《二王法书管窥》:“我所以主张要学魏晋人书,想得其真正的法则,只能千方百计地向唐宋诸书家寻找通往的道路,因为他们真正见过前人手迹,又花了毕生精力学习过的,纵有一二失误处,亦不妨大体,且可以从此等处得到启发,求得发展。”
“近代人临《兰亭》,已全是赵(孟頰)法。我是说从赵学王,是不易走通的,却并不非难赵书。谓不可学。因为赵是一个精通笔法的人,但有习气,万一沾染上了,便终身摆脱不掉,受到他的拘束,若要想学真王,不可不理会到这一点。”
“我认为初学书,宜用内探法,内抵法能运用了,然后放手去习外拓方法。要用内抵法,先须凝神静气,一心一意地注意到纸上的笔毫,在每一点画的中线上,不断地起伏顿挫着往来行动,使毫摄墨,不令溢出画外,务求骨气十足,刚劲不挠。前人曾说右军书‘一拓直下’,用形象化的说法,就是‘如锥画沙’。我们晓得右军是最反对笔毫在画中‘直过’,直过就是毫无起伏地平拖着过去……知道这个拓法,不是一滑即过,而是取涩势的。”
“外拓用笔,多半是在情驰神怡之际,兴象万端,奔赴笔下,翰墨淋漓,便成此趣,尤于行草为宜。如此便明白大令之法,传播久远之故。内是基础,基础立定,外拓方不致流于狂怪……外拓法的形象化说法,是可以用“屋漏痕’来形容的。”
“无论内抵外拓,这管笔,皆要左右起伏配合着不断往来行动,才能奏效。若不解运腕,那就一切皆无从做到。”
商承祚《论东晋的书法风格并及<兰亭序>》:“王羲之最擅长的不是章草和隶书,而是今草和楷书。以及两者相结合的行书。”
“东晋时代的章草,今草、行书、楷书确已大备,比较而言,后两者是年轻的书体,到了羲之,把它向前推进变化,因而在书法史上起着承先启后的作用。其主要贡献,我认为有以下两点:(一)开辟了草、楷相结合的书法发展道路。……经过社会实践验证,可以看到,羲之的抉择是符合书法发展规律的,因而是正确的。从实用角度看,羲之的道路在书写方面显然便捷而易识,故此优越;再从艺术角度看,他能从继承前人书法精华的基础上大胆变化。否则不可能有所革新,有所前进,超越前人,因此他的道路成为隋唐以来书法发展的主流。把书法的实用性和艺术性完美的结合起来,承先启后,这是羲之草楷结合的重大功绩。….…(二)创造了富有表现力的书写方法。w羲之既掌握了多种书体,又改革了传统性的各式笔法使其丰富多彩,敝于写《乐毅论》《黄庭经》《告誓文》等等,变换书态和表现不同的手法,避免千篇一律。”
启功《启功书法丛论·兰亭帖考》:“论真行书法,以王羲之为祖师,《兰亭序》又是王羲之生平的杰作,自南朝以来,久已成为法书的冠冕。(神龙本)这帖的笔法秾纤得体,流美甜润,迥非其他诸本所能及。”
启功《<唐摹万岁通天帖>书后》“从书法艺术论,不但这卷中王羲之二帖精彩绝伦,即其余各家各帖,也都相当重要。象徽之,献之、僧虞三帖,几乎都是真书。唐张怀瓘《书估》说:‘因取世人易解,遂以王羲之为标准。如大王草书字值一百,五字乃敌一行行书,三行行书敌一行真正。’可见真书之难得,这二家二帖之可宝。”
“自晋以下,南朝书风的衔接延续,在王氏门中更可看出承传的紧密。在这卷中,王荟、王慈、王志的行草,纵横挥洒,《世说新语》中所记王谢名流那种倜傥不群的风度,不啻一—跃然纸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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